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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庸我快乐

         文章来源:青年文摘

  毕业几年了,同班同学变化太大了。很多人属上进型,只有我和少数几个同学还是老样子,政治前途没有,经济事业秋声一片。拿妈的话说就瞎读了那么多的书,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没出息,真是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看不惯听着烦,搬出去住。妈催命鬼似的又说高不成,低总可以就吧。跟人家小伙子处了那么长时间对象,干脆结婚算了。女人家,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公在我眼中还没啥值得挑剔的,跟他结婚,花光了我两的所有积蓄,穷得到妈那儿蹭饭半年有余。这个年月,年轻人该享受的我俩一样不落。很多熟人见我俩乐呵呵的样子。直摇头,心里也许在说:真不知这俩活宝是怎么想的。要球没蛋的,乐呵呵。日子一长,看你们还乐得起么?
  而对不解,我也没予多大理睬。过日了,酸甜苦辣啥滋味,自己知道就行。管他人,你管得过来?不管他人如何指手画脚,干涉个人隐私。生活在“各种社会关系之总和”中,搞好邻里关系、同事关系、同学朋友关系,不会孤立也就不会寂寞。办什么事也就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老公一日晚归,路边一女子搭讪,他理也未理,想一定是野鸡拉客。一急用力过猛,自行车的链条“哗啦”一声脱轨了,他埋头修车。不料那女人又走上来搭 讪,先生狼钠加厌恶未出恶声,劝他找别人免得浪费表情。不料话音未落,黑暗处冒出几名联防队员,二话不说便扯起车子与“两个狗男女”。
  义正辞严,老公不惊不诧,知道碰上“搞创收的”或诈骗 的。无奈胳膊拗不过大腿,几个彪形倒不怎么彪形的汉子以“涉嫌嫖娼”的义把他弄到了派出所。
  叫什么名?工作单位?......
  对面的女警官说什么问什么,老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说:“同志,我是市作协作家,正经人。请相信我......”
  住嘴,坐好了。作家就晃嫖妓了,法律哪一条这样说过,老实点,你是个男的,好是个货真价实的性从业者,好也承认你有“涉嫌嫖娼”的行为,老实交代。
  老公不承认,但笔录工作照程序进蚝。第二天,焦急的我终于接到他的求助电话。不理他的信誓旦旦,我立马找人,走关系,先把人弄出来。可是政府办事效率不高,他被转到看守所接受为期40多天的道德教育。一看没辙,我只有当他是请长假休养去了。多亏他的单位上班跟没上班区别不大,胡乱找了个理由就蒙混了他的领导。
  出来之后,老公也没我想象的破口大骂,他只是讪讪地笑了一下,第二天他就跟平时没什么差别了。仿佛......我真为有这样志趣相投的老公高兴。邻居们有人听说此事后,反应也不大。不是他干那种事正常,而是像他那种人不干那种事不正常。事业、前途,什么都没有的,不自暴自弃行么。我听见了也没告诉老公,依旧去我自己开的内衣店,挣钱续命。
  结婚的第二年,我们的爱的副产品诞生了。孩子过满月,在喜来登旁边的火锅超市摆了十桌,大家借着我的孩子的由头乐了一番吃了一通,很多人说了很多话,当克没有人像鲁迅那样说话。我也很高兴,不然也不会不顾惜身体喝得烂醉。
  妈一直陪在我身边骂我不像话,哪个当妈的,烂醉如泥,孩子有母奶吃不成反倒吃奶粉,真是造孽。
  春节回家,婆婆问叫什么名。老公说叫吴凡,平凡安然之意。公公一听,立马反对,说:你叫吴秦风,风一样的,什么也没影儿;孩子叫吴凡,不够味,不行,一定得改。改成什么?伟呀雄呀的都行,就是不能叫凡。老公害怕他爸爸就说随便叫什么吧,反正人的飞黄腾达跟名字也没多大关系。
  儿子的名字就被他爷爷改成吴雄飞。爷爷寄希望于孙子,愿他不像他爸爸那样没也息,读个大学出来,屁用不顶;要求我和儿子至少像他二叔那样没有官位但有钱。
  老公听得直翻白眼。他的小学同学叫他下象棋,老公如获大赦般逃了出去。
  孩子改了名,转眼间就到了奔大好前程的年龄。妈坚持孩子得进市委机关幼儿园,说花再多钱也得送进去。我极力反对,经济呀实力呀效果呀都没能攻垮妈坚固的一已之见。我和丈夫勒紧腰外加父母的赞助供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因为他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现在的投资,将来定有回报。妈一再监测我对培养孩子的投入力度,稍有松懈便遭严厉的指责。虽心不服但口也得服,没办法,谁让她是我的妈呢。
  有时,我一身疲惫地回到家,想着妈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投资我的孩子,想来想去,不由悲从心中涌来。妈按流行的标准也算个不怎么成功的人,她当年有知识有身段但家庭出身不好,大好前程给硬生生地耽搁了。人从小成绩优异,人也长得不难看,她就很满足地享受着我一步步走进她所希冀的高等学府,按我的专业,一定会成为一名国家高级干部。可我让她失望了,我抛却了那令人羡慕的阵业和工作,干起了个体户的营生,气得妈差不多六个月没正眼瞧过我,没跟我说半个字的话,要不是老公消息灵通说妈病了,我悉心照料侍候才赢得了和妈说话了权利。也许正因为这事,妈让结婚我才同意委身于跟了我五年的“大狼狗”。 
  生了孩子,妈又把未竟的心愿寄托在我的儿子 上,其霸道之气让我有时怀疑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儿子是聪明的,但他的外婆的希望和关怀则是沉重的。我心痛,只有背着妈进行“野兽教育法”育子,不给我和儿子一丝一点现在所有父母对孩子的希望。我只希望他童年快乐。为此,我经常是很早就接儿子回家。幼儿园的老师对此表示不解,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爱自己孩子的妈妈。我勾兑老师,不要将此情况告诉孩子的外婆。唉,自己的孩子,还得这样偷偷摸摸真累人真荒唐。
  很多事情,我都不强迫儿子,他喜欢什么我也不是有求必应。从小培养他独立自主的能力,比让他背唐诗学音乐强。我和儿了有没有什么天赋,全看他自己的表现。妈强调的我一概阳奉阴违,没必要让他幼嫩的身体背负那么多一厢情愿的关必和要求。
  儿子现在在一所高中读书。我发现他对写作很感兴趣,可他所在的高中是以理科闻名的。他告诉我他不想在那所高中呆。我说在哪儿读书都一样,只要你的心
境平常,认准了目标,就去干,即使它地旁人的眼中是不屑一顾的没出息的。在这个职业决定一切的社会,保持灵魂的自由也许是容易的,但要保持身体和灵魂的和谐自由是很难的。
  不要想着伟大、崇高,你本渺小,你再强大也拗不过习惯。跟着世俗的标准走,你只有痛苦一生。
  孩子表示他听懂了,说人生在世保持童心,快乐是首要的,他不要求转校了。妈听了后很高兴,她现在很关注热门职业的预测,她说要为我的儿子找一个有出息的未来职业的“敲门砖”。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我不由得一阵难过。她是孔乙已还范进?她是我的妈妈吗?她为什么这么害怕平凡、平庸?她又为什么平凡而平庸?在她春风得意的日子过后,痛苦一直陪伴着她,她难道就没有反思一下吗?她能反思吗?身处这个强调进取、高职高学历高高高高的社会,我只想平庸,,因为我发现解决烦恼的不是他们说的那些可以带来任何东西的职业,而是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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