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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佛斯:丹麦式征服

同样的野心和深藏其中的宏大构想——对雍根·柯劳森来说,超越甚至背叛父亲才是对他最好的追随

  在雍根·柯劳森(Jorgen Clausen)的记忆中,他的父亲,丹佛斯(Danfoss)公司的创始人马斯·柯劳森(Mads Clausen)是一个寡言的人。接电话时,他经常静静地听一两分钟,一句不说就挂断。

  父亲的解释是:“当你不需要时为何还要说呢?”

  马斯·柯劳森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思考和倾听上,并以这种方式构建了这个庞大的家族企业。

  这个丹麦工业巨头的起点是艾尔斯岛上的一个农庄。按丹麦的传统,身为次子的马斯不能继承父亲的农场,他必须开创自己的事业。

“专利马斯”

  曾祖父在脱离农场工作后在自己的工作间里制作抽水机和其它器械。这个工作间成了马斯的天堂,尤其是那神秘的抽水机,他经常在那里琢磨阀门和活塞精确的配合。

  父母一度希望这个孩子留在农场里帮助兄长,但马斯已经陷入对机械设计的热爱中不能自拔。经历诸多波折,1927年马斯22岁的时候,他完成了在欧登塞机械学院的学习,成为一名年轻的工程师。

  此前,他不停设计各种各样的机械玩艺并多次申请专利,因而获得了一个“专利马斯”的绰号。

  最初的工作历程并不顺利,这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痴迷于开发自己的专利技术而经常忽视本职工作。第一份工作仅持续了两年左右,但给了马斯进入制冷这个新兴行业的机会。

  1930年代初,丹麦官方开始采取措施控制外汇兑换以确保贸易平衡。马斯敏锐地意识到这会增加制冷设备商从外国、尤其是美国进口元件的难度。1932年,他模仿美国的产品开发出用于制冷设备的自动控制阀和调温膨胀阀。

  产品的生产由他两个朋友,穆勒(Muller)兄弟的公司负责,但市场的推广,只能由自己来承担。

 很难想象,马斯这样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如何进行一个需要交流的工作。他每次都尽快把话题转向技术层面,在这方面,他能说的稍微多一些。如果他无法做到这一点,唯一的选择便是退出。

  产品于1933年1月开始销售,到了7月初,马斯已欠了穆勒兄弟1200瑞典克朗,约等于他半年的薪水。

  从4月起,对进口的限制开始影响到制冷设备商,同时,丹麦与临近国家的贸易变得更加便利。8月底,由于业务过于繁忙,马斯彻底离开了他在戈雷姆兄弟公司的工作,在艾尔斯岛自己的卧室里,建立了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司:丹麦制冷控制和设备公司。

  直到1935年初,才有真正的员工进入这个公司,马斯也开始把这家“工厂”扩大到他的卧室之外。

家族之水

  1946年,公司冗长的名字被改为“丹佛斯”,由“丹麦”和“水流”两个词结合而成,长期用作产品商标。

  制冷行业在1940年代的发展对丹佛斯来说却是一个灭顶之灾。当时,丹佛斯已经生产制冷设备所需的多种阀门和其它零件,而整个行业的主要用户逐渐由企业变成了家庭——现有压缩机必须加以改进使其更加紧凑,结果是新的结构里根本没有丹佛斯已有产品的位置。

  美国的厂商率先生产出这种新型压缩机,从丹麦的制冷设备商那里得到更坏的消息:每个公司都希望自己开发生产这种压缩机。

  马斯为这个难题找到了也许是最好的一个解决办法,他首先获得底特律的一家公司的授权,依照这家公司的产品生产压缩机来抢占市场,逼迫国内其它厂商放弃研发产品的想法。与此同时,他带领自己的技术人员开发出更为优秀的产品。最终,自主开发的产品成为市场的主流。

  马斯早年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他的事业中,直到34岁那年才与毕藤结婚。很多社交场合,马斯都需要毕藤在身边以使气氛不那么尴尬。

  中年后他体会了身为人父的憾事——

  1950年代,事业面临困境,年幼的孩子无法相助;当子女们还在读书的年纪,马斯因心脏病突然去世,这是1966年的事情。

  毕藤·柯劳森不得不走上前台,她建立了柯劳森家族基金,将丹佛斯的大部分股权移至基金会名下,这使整个家族可以用同一个声音在公司里说话。毕藤在公司董事长的位置上呆了10年。直到现在,她的影响力还弥漫在整个公司。

  马斯去世近四十年了,必要的社交活动,毕藤还是会独自参加。



雍根的野心

  除长女以外,马斯的其他4个子女目前都在为丹佛斯工作,职务最高的当属目前公司的CEO,长子雍根。马斯夫妇是不会让孩子们坐享其成的。每个孩子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从底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雍根是一个让其他家族成员感到矛盾的人,一方面,他对公司的经营确实卓有成效,从1996年他担任CEO以来,公司的利润上升了70%;但是,他扩张的野心所带来的风险也让股东们感到惴惴不安。

  工程师出身的雍根在很多方面像他的父亲——对产品品质同样高的要求,同样的野心和宏大构想。但是,有一个问题上他与父亲——以及大多数丹麦人——看上去不同。他公开宣传自己的雄心壮志并承认家族的巨大财富,据福布斯估计,其家族财富为10亿美元。

  毫无疑问,丹佛斯任命雍根担任CEO正是由于其旺盛的精力以及对技术的贡献。但同时,其家族股东或许也赞赏他的自由精神。雍根驾驶他私人的塞斯纳5型喷气式飞机,热爱打猎,很早就显示出了独立的个性。

  年轻时,雍根·柯劳森跑到大西洋的另一侧,在美国北部的威斯康星大学读下了MBA学位。他热爱麦迪逊的大学城。他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如今他说,“在激发潜能上令人大开眼界。”1978年,目睹IT时代渐露端倪,雍根前往哥本哈根,与朋友一起创办了一家计算机公司,主营主机制造业务。

  这次创业被证明是一场惨败。计算机技术发展的速度只是在后来才被雍根认识到:“我不会再犯低估技术发展速度的错误,”

  1981年,雍根听从家族的紧急召唤,回到丹佛斯竞争即将空出的研发部主管职位并赢得该职位,接下来的20年里,雍根在公司的职位不断提升,最终成为丹佛斯的掌门人。“或许您会感到惊奇,但是,我成为CEO决不是靠家族的恩赐,即便我是公司创始人的儿子,”他说,“我必须说服董事会、母亲以及当时的CEO亨利·彼得森,使他们接受一个全新的、杰克·韦尔奇式的观点:丹佛斯在每一个产品类别中,都要成为市场三巨头之一。”

  如今,丹佛斯生产的阀门、压缩机以及电子元件等产品渗透在工业控制领域的各个部分。但凭借其目前22亿美元的销售额,想成为控制设备领域的全球领先企业,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在丹佛斯,很多人认为雍根有些操之过急。两个主要竞争对手,美国的派克·汉尼汾公司和英国英维斯公司的规模均数倍于丹佛斯,且都有多年的全球销售经验。

  但在雍根眼中,变革已经迫在眉睫了。就像他父亲所说的那样:“(运营一个公司)就像坐在一条鳄鱼身上一样,你永远不能跳下来,因为那样你将会被吃掉。”在全球化的大潮下,把自己隐藏在一个封闭的角落逃避竞争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要完成快速扩展的目标,大规模的重组和收购是必然的选择。到目前为止,丹佛斯已在全球完成了30多起并购,总投入近3亿美元。同时,将一些非核心业务出售也缓解了部分资金压力。

  而为了下一步更大规模的收购,公开发行股票已被提上日程。

  雍根正带领着公司履践父亲的教诲:“对于社会,你必须尽你所能助其发展以此来弥补你对它的亏欠。”

雍根·柯劳森访谈

  GE:丹佛斯家族重视技术的传统是否得到延续?

  雍根:这是我们家族最值得重视的传统。我的确在努力维护这种传统,不仅仅是在家族内部,也希望更多的年轻人都能从中获得有益的帮助。在今天的世界,科学技术变得越来越复杂,日常生活中我们接触到的许多产品都包含着难以理解的技术。为了让更多的青少年在科技中获得乐趣,了解并热爱科技,我把我的父亲在丹麦最初创业的农场改造成了一座大规模的科技主题公园,对所有人开放,年轻人在其中可以了解那些貌似复杂神秘的技术。至于我自己的家庭:我的大儿子今年18岁,我很高兴告诉你,他最近刚刚离开家庭,到哥本哈根的一所大学去学习工程学,我的小儿子还在上高中,他也已经对技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此外,我相信,比技术传统更重要的是普遍意义上的教育,获得良好的教育对于家族企业的继承人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技术不能使你感兴趣,那么,优秀的教育可以使你在其他领域有所作为。

  GE:丹佛斯现在转向全球扩张时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

  雍根:收购必然是困难的。在欧美,收购其他公司来实现扩张是非常常见的事,但是在中国以及欧洲以外的其他地方,收购本地公司来实现扩张会有一定的困难,因为我们有着不同的文化背景。对于进入中国的所有西方跨国公司来说,这都是一个必须要面对的挑战。要在中国成功扩张,可行的办法是让管理人员用尽可能多的时间去接触和了解中国文化,同时,把在本地招募的员工送到我们在欧洲的公司去接受长时间的培训,使他们了解我们的文化和商业模式,这种实地获得的知识是你无法在书本中学到的。我相信,文化上的沟通是跨国公司成功的基础。我们在这方面非常努力,在过去的几年中,丹佛斯全球有大量的员工被派往别国去接受这样的培训。

  GE: 您被描述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自己如何评价自己?最大的野心是什么?

  雍根:我有许多梦想,我相信人人如此。我的看法是:既然同样是梦想,不妨梦想得高远一些。梦想拥有一座房子和梦想拥有一座城堡,代价是相同的,那为什么不梦想更好的呢?就我个人而言,我会在合理性所及的范围内为自己设定最有野心的目标,这是最优选择。我最大、最根本的理想,是能让自己觉得,终我一生,我都是一个对社会非常有用的人。

  原文发表于《环球企业家》2003年第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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