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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换去 丽人跳槽生涯

大学毕业时,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到北京发展。对一个还不满22岁的女孩而言,北京是一个充满机遇、充满故事的城市。

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杂志社当编辑。第一个月,我充满了热情,虽然派给我的工作只是翻阅积年的旧稿,虽然看稿时,腾起的灰雾常常呛得我灰头土脸,但我仍觉得快乐。

那些稿件积满灰尘,因为多数都是好几年前的来稿,很多还未拆封。堆在地上,比坐在办公桌旁的我还要高出一头。很多作者都附上了言辞恳切的信,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来信可能三五年都没人拆封。有两位“诗人”,远隔几千里,可是却能寄来一模一样的诗,真正是心有灵犀?读着这些稿件,我仿佛看到很多人,有的人在深夜的灯下努力写,有的人却东抄西抄。

整理了好几个星期,我将这些稿件分门别类,该扔的扔,该留的留。一个月下来,还真有几篇稿起死回生,上了版面。我想,它们的作者收到稿费时,一定会犯迷糊吧。

发工资的日子到了,我从同事手中接过那个牛皮纸信封,薄得像一封信。抽出那几张薄薄的纸片,我很想哭。之后的几天,我的情绪很低落。原以为我是脱俗的,钱不能左右我的情绪。是的,钱不能左右我的情绪,但工资可以。

我们的收入一直很低,要结婚的同事别说买不起房,连租房的钱都勉强,于是他们去跟社领导反映。第二天就开全社大会,领导说,年轻人要讲奉献,不要讲待遇,你们已经不错了,想当年我们……

社里鼓励记者编辑拉广告,但是一有活动,部门领导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登在杂志上。来人来电只能找他,广告提成自然也是他的。有一回,一个记者和她的主任为了一个广告到底属于谁,在办公室里大吵特吵。

另外中午的吃饭问题也是一个困扰我们的大问题。单位小,没有食堂,我们都是在外边打游击。一天,社里忽然要求我们吃附近一家饭馆的订饭,我们薪水里的餐补就换成了餐券。那些饭实在太难吃了,大多数人不愿吃,只好去店里换那些比超市里贵出好几倍的饮料,原来可以吃一个月饭的钱,只够喝上几瓶可乐。后来,我们才知道承包那家饭馆的是广告部主任的太太。

社内加班是有加班费的,每小时5元,我们笑自己还不如钟点工,但有总比没有好。但叫人不明白的是,主任们的加班费每次都有一两千元,而我们常常不到百元。有人算了一下,平均每天要加20个小时的班,才有可能达到这个水平。那么,除了上班的8小时,他们又是怎么从上帝那儿偷来这么多时间的?

很多人对待平生的第一份工作,就像对待初恋情人一样,不到万念俱灰,是不会轻易换的。在餐券事件、加班费事件后,我萌生了换工作的念头。

正好,有一家很有名气的报纸招人。报名者众多,经历了严格的笔试、面试后,才从200多人中挑了20多人。我是其中之一。

部门主任是个面带和蔼笑容的胖子,这部门的特点是天天要加夜班。除了我,还有一个工作了十余年第一次跳槽的老同志,我们的工作量及内容都一样。试用了近3个月,办公室的人催我们去办转正手续,但主任却迟迟按兵不动。3个月来,我一点收入都没有,真是内忧外困,无以为继。

部门里有个女同事,有一天加班回去被抢了,她吓得辞职。跟主任要当月工资,主任迟迟不给。她又打电话、又打传呼,来了好几趟,总算要到了。临走,她问我主任有没有给我发实习工资,因为她看见他给那个人发了,工作了那么多年的人,主任还是不敢得罪的。像我这种新人,不骗我骗谁。她说实习工资是打到部门账上的,不发下来部门就可以吃空额。她说,看你傻傻的,反正我也要走,就提醒你一下。这几分钟,比我这3个月得来的信息都多。我想,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就算转了正也没有意思。于是,我跟他说要考研,不想做下去了。毕竟是第一次跳槽,我的面皮还是太薄,到走也没提钱的事。我不知自己算不算知识分子,但很有些知识分子的臭脾气。现在想起来,胖主任一定在偷笑吧,又可以吃个空额了。

在网上挂了简历,又给几个公司发了求职信。很快就有了回音。最终我选了一家主动和我联系的报社。这是一家小报社,但是声誉很好。面试时,领导主动谈了工作时间、内容、薪水、福利,听上去都很令人满意。

刚上班没多久,领导就换了人,原来谈好的条件只兑现了50%。新领导当然是带着“三把火”而来。先立了一大堆规章制度,看上去奖惩分明,但对“一线”的同志而言,处处是雷池。紧接着压缩开支,工资级别越定越低。最恐怖的是不断无缘由地加班,每周都在3天以上,十一二点下班算是早的,两三点属于正常。明明可以在上班时间完成的事,迟迟拖着不做,必得等天黑之后才开始工作,等零点过后才开始兴奋,过了两三点才恋恋不舍地放走下属。

上头是最欣赏这一套把戏的,认为这才是敬业,这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反倒是安安静静把工作做好的那些人不得欢心,场面欠缺热闹就等于工作欠缺热情。

上级领导喜欢这种废寝忘食的气氛,喜欢大家为莫名其妙的事争个脸红脖子粗,喜欢人人都以社为家,即使是不得已的。我们的领导得了褒奖,自然变本加厉,哪管下面人苦不堪言。“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句诗我今日才算是读懂了。

加班开始变本加厉,渐渐地,连周末我们也要贡献出去了。有人偶有怨言,领导就说,干不了就走人,现在是买方市场,还怕找不到干活的人。然而在大会小会上,领导信誓旦旦,绝不让员工的利益受损,要损害也是损害领导层的利益。我们坐在下面,惟有面面相觑,苦笑而已。

我仿佛又嗅到了跳槽的气息。有时候,我觉得不是我真的很想换来换去,而是工作逼着我不断产生离去的想法。



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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