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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薪5万打工皇帝沦为阶下囚


     女人的身高与野心成正比,男人的身高与野心成反比。陈伊的高挑与苏少君的矮小,使二人成为一对配合默契的枭雄。
    
     2004年6月11日中午,广州火车东站站台。
    
    
    
     广播不断地催促还未上车的乘客赶快登车,火车马上出发。第一次发车铃响过,一名身材高挑、戴着墨镜、打扮时尚的长发美女才款款向站台走来。某节车厢外,一名40岁左右、身材矮小的男子正焦急地等待。美女径直走向这个男人,打过招呼,正要登车。突然,一群的男子忽地围了上来,锃亮的手铐戴在了这对男女手上。
    
     海关便衣警察神兵天降,落网者竟是世界著名服装品牌“burberry”的中国大陆总代理,广东招亿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苏少君,身家过亿的大富翁,副总经理陈伊,月薪5万元的打工皇帝。
    
    
     广州服装行业里一对赫赫有名的黄金搭档,何以一朝沦为阶下囚?
    
     初踏“水”路
    
     苏小君,广东潮州人,瘦小机灵,早年耐不住“国有企业”的清贫,下海经商,不过做些摆地摊卖贺卡之类的小营生。当地摊练成夜市摊档,偶于舞厅认识十八九岁的女击剑运动员陈伊,见陈伊谈吐不俗,言行机敏,豪侠仗义,是块做生意的料,一见如故,遂成生意伙伴。
    
     有美女相伴,苏少君将小聪明发挥得淋漓尽致;陈伊亦长袖善舞,二人组成“黄金搭档”,生意越做越大,不久小摊档换成了大门面,大路货换成了品牌服装。
    
     一天,尚处于“门面阶段”的苏少君、陈伊参加一服装圈内沙龙。其他商人均一派高档名牌打头,所用之物极为奢糜,喝酒也动辄“人头马”、“xo”,几千元一瓶的酒,喝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苏少君、陈伊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却羡慕不已,于是向身边一人请教发财秘诀。对方一语中的:“卖服装如卖酒,你卖‘二锅头’,本钱就几元、10来元一瓶,即使卖出天价,也不过几十元,利润自然不厚。原因很简单,因为人人都知道你的成本。你看酒吧卖“人头马”、“xo”,动辄上千元一瓶,其成本却不过几十、百来元,为什么却卖得出去?就是因为消费者盲目追求进口名牌却不了解它的成本价。”苏少君、陈伊如梦方醒,视为至宝。
    
     广东人多迷信,苏少君、陈伊也不例外。第二天,请“大师”看相算命一番,得大吉大利之言,称发财方向在南方。两人遂重金相谢,选择去了香港寻找“内地人不知道成本价”的品牌服装去了。
    
     陈伊的伶牙俐齿、交际才华,很快就打开局面,帮助苏少君结识了一批香港国际品牌服装老板,于是虚心向他们请教经营手法,对方都悉心传授,毕竟他们也想借苏、陈二人之力量打开大陆市场。苏少君大喜,立即购得一批服装。等到报关,才知道关税、增值税高得吓人。两项相加,竟超过了服装价值的30%。一件进口服装,如果批发价是1000港元的话,那么税收就达到了300多元。按照国际惯例,国际服装品牌巨头掌控着全球价格,不管是境外批发商,还是境内代理商,一律不得私自更改定价。苏少君首批进口的服装,虽零售价很高,但赚的钱始终不如其他同行。向一知情人请教,对方说:“别人都走私,哪像你老老实实去进口哟。”苏少君恍然大悟,于是牢记在心,苦心专研走私谋略。
    
     等到有了一点心得,于是携陈伊二进香港,每人带少量服装过境。到边境检查站,见全身制服的海关人员逐个检查,苏少君不觉腿如筛糠,说话结巴。按海关规定,过境者可携带少量衣物,但须符合“合理、自用”的原则。苏、陈所带衣物较少,边检人员盘问几句便放行。进得海关,苏少君以袖拂汗,抚胸而庆。从此,苏陈多次往返,都未出事,越发胆子大了起来。
    
     致命诱惑
    
     过境多了,苏、陈认识了一帮“水客”——走私集团里专职为他人携物品过境的喽罗。苏少君想:“若请‘水客’代我携物过境,岂不是比自己亲力而为更省时省力省钱也更安全吗?”于是刻意结识此行人等,混得熟了,被引见给“水客”小头目殷实,双方商定,由殷实替他携物过境。虽然价格不菲,但比起正规交税,却不知便宜了多少倍。从此,苏少君、陈伊腾出手脚,专事经营,生意更加兴隆。苏、陈乐此不疲,为钱上瘾。
    
     过了几年,已成大老板的苏少君注册成立了广东招亿贸易有限公司,搬进了富丽堂皇的广州世贸大厦。苏少君任总经理,陈伊任副经理。亲朋好友都来投奔。
    
     女人的身高与野心成正比,男人的身高与野心成反比。陈伊的高挑与苏少君的矮小,使二人成为一对配合默契的枭雄。普通国际品牌难登大雅之堂,小打小闹也难以满足苏少君那颗迅速膨胀的心。几年的成功,苏少君总结出一点心得:代理的品牌知名度越高,档次越高,利润就越大,生意也越好做。中国那些一掷千金的富翁们买衣服就盯准一个牌子,有人曾戏言这帮冤大头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苏少君梦寐以求的是成为某国际顶尖品牌的大陆总代理,实现利润最大化。为此,数年间,他寻寻觅觅,不停地与各国际著名服装品牌商谈判。
    
     1998,苏少君如愿以偿,取得英伦名牌、世界服装贵族“burberry”的大陆总代理权。苏少君年轻多金,成为大名鼎鼎的服装界名流,其发迹史在香港服装界一时成为传奇。陈伊同样在业内崭露头角,月薪高达5万元,成为广州服装行业的“知名人士”。
    
     总代理的售价,差不多是进货价的3倍。利润之巨令人瞠目结舌,即使正常进口纳税,也大有利润可图。然而尽管苏少君代理的品牌越来越高档,接触的顾客越来越高端,自己的帝国也越来越庞大,拥有的金钱非舟车不能搬动,却始终不愿放弃小商贩时养成的投机取巧手法,贪恋暴利而不愿金盆洗手,偏偏变本加厉,一条险路走到黑。
    
     再说苏少君找的那个走私替身殷实,不过是一名不见经传的二道走私贩子。苏少君通过他走私,必然经过多层转手,白白增加了几道关口,多受了几层盘剥。苏少君知情后,心想:自己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为什么不将走私渠道也提高一个档次,越过这帮不入流的小人物,直接与其高层合作呢?于是四处打听,托朋友引荐,历尽重重考查,终于见到了道上的高人——司量。此人40出头,肥头大耳,膀大腰圆,名义上是香港全美货运有限公司经理,实际上却是道上鼎鼎有名的走私大鳄。
    
     几番交道下来,司量见苏少君一片诚意,有意合作。苏少君派陈伊与之谈判,陈伊果然不负所望,几经讨价还价,双方谈妥,以29港元/公斤的价格作为 “burberry”服装之“运输入境”费用,司量则派马仔兰弦、吴飞作为与苏少君、陈伊间的联系人,而这一价格,还不到应征关税的10%。
    
    
    
    
    
    
    
    
    
    
     狡兔五窟
    
    
    
     苏少君姐姐胆小,劝道:“小弟,以前我们生意小,没有多少人注意,才没有出事。现在我们是树大招风,如果不谨慎从事,恐怕就危险了,不如通过正规渠道进货,该交多少税交多少,也落得个心安理得。”苏少君好不容易才与司量接上头,还没有产生任何效益,就放弃这条生财之道,哪里舍得。加之,干了这么多年,从未出事,越发坚信自己的聪明与机巧,早把侥幸逃脱当成理所当然,对姐姐说:“我已经有了周密部署,海关奈何不了我。”
    
     苏少君与陈伊、司量连夜商议,定下 “蚂蚁搬家”的走私妙计,自以为不会有什么风险。
    
     第一窟,分工:苏少君与陈伊统管全局,负责“burberry”服装的进口、运输、销售等组织协调;苏少君派大姐、二哥、嫂子分别负责财务、仓库、收账等;再派二姐前往香港注册成立香港燊域贸易发展有限公司,向香港“burberry”中国区总代理联系并直接订购服装,同时巩固其“burberry”服装大陆龙头老大的地位。
    
     第二窟,建立秘密走私通道:
    
     通道一:由司量负责到香港“burberry”中国区总代理的仓库提货,将货物交给 “水客头”孙海平,孙再把货物化整为零,以裤子7港元/条,衣服5-6港元/件的价格,交由罗湖口岸、沙头角口岸的“水客”们带过关,过关后集中,然后马上通过货运公司快递到广州,由司量的马仔兰弦、吴飞提货,送到招亿公司仓库。
    
     通道二:司量以22港元/公斤的价钱将“业务”打捆转包给另一个走私头目“肥牛”,由“肥牛”通过集装箱夹藏的方式从东莞偷运进境,或将货物伪报为货样,免税快递运输进境,再通过“肥牛”的马仔小潘,将货物运到广州交给兰弦、吴飞,兰弦、吴飞再送到招亿公司。
    
     第三窟,大施障眼法:有意通过广州越秀进出口公司的合法货运渠道进口一些衣物,用其合法单据入账,以掩盖商场所售走私货物的来源。同时从广东中山、惠州两家公司,大量购买增值税发票,为走私货物批上合法的外衣。
    
     第四窟,高薪请来法律顾问,给自己披上一层“合法经营” 伪装,吓退那些“想找自己麻烦”的人。
    
     最后一窟最为好笑:苏少君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摆好神位,供奉神灵,请来大师迎神驱鬼一番,便与陈伊天天拜祭,求神保佑,每有大行动,必求签问卦,占卜命运前程。
    
     最后一窟有没有效果,苏少君最终的命运很能说明这一点。但前四窟起码还是起到了蒙蔽一时的效果。一日,工商、税务等执法部门联合前来检查,苏少君搬出一本本厚厚的账簿,单据、发票一应俱全,滴水不漏,工商、税务的官员们竟找不出破绽,被蒙骗过去。苏少君奸计得逞。后来又有好几次,工商、税务部门前来检查,苏少君均侥幸得脱,有惊无险。
    
     一声叹息
    
     苏少君、陈伊不愧是市场运作高手,他们准确地将生意定位于高端客户,巧妙地将“burberry”的展示窗口切入名流大亨云集的著名大商厦或五星级大酒店,在五星级大酒店内开起了专卖店,其余场合则一律不卖,以免降低品牌档次。当然,它产生了另一个特殊功效:人们怎么也不会将五星级酒店、高档商厦、富丽堂皇的专卖店里的高档商品同走私商品挂起钩来。
    
     同时,苏少君斥巨资打造“红馆”,以举办“服装沙龙”的名义,将与自己有长期业务往来的尊贵客人,发展成可靠的vip客户。一有时装展出,苏少君就请来美女帅哥模特,以“时装发布会”的名义,大开私人party搞富豪会,导演了一场场流金淌银、纸醉金迷、物欲横流、声色犬马的华丽舞剧。自己则既当导演又当演员,既满足了个人的需要,也借此巩固和发展了与各界的关系,为自己的生意推波助澜。
    
     苏少君的精心策划,扣上陈伊的创造性实施,“burberry”在大陆一炮走红,苏少君尝到了钱如浪涌的美妙感觉。仅2003年一年,“burberry”给他带来的纯利润就高达1300多万元。经核实确认,仅仅在2002年6月至2004年3月间,苏少君的招亿公司共计走私进口“burberry”服装及系列产品近8万件(套),案值达人民币9000余万元。
    
     滚滚暴利和挣钱的容易,使苏少君坠入挥金如土、花天酒地的腐败堕落生活,巨额的花消反过来又刺激他更加贪婪、更加大胆、更加冒险地去押上更大的赌注。
    
     2002年,陈伊的男朋友因走私毒品而“栽”进广州海关缉私局,苏少君、陈伊对海关缉私局一时心生怯意。如果他们在此时悄悄收手,通过合法渠道进口,或许罪行还不会败露,即使最终难逃法网,也不至于成为建国以来中国海关破获的最大宗走私进口国外品牌服装案,而引起举国关注。然而走私带来的滚滚暴利却如牛绳牢牢牵住了苏少君和陈伊的鼻子,暴利对于他们的诱惑是如此之大,就像毒品之于“瘾君子”,他们有了“心瘾”,他们欲罢不能。为此,他们再一次错误地认为凭借自己的“谨慎从事”,就可以侥幸得脱。却哪里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2003年底,一条群众举报线索震惊广州海关缉私局:广州乃至全国所经销的 “burberry”名牌服装及服饰产品,均系非法走私进口!广州海关闻风而动,兵分多路,对分布在广州、深圳、东莞及省外的各个“burberry”经营点进行外围调查摸底,历时三个多月,摸排清楚后,分兵出击,将苏少君走私窝点一举捣毁。
    
     有意思的是,当警方率先查扣招亿公司仓库和专卖店以拿取证据时,嗅觉灵敏的苏少君和陈伊却乘机溜了,逃过一“劫”。而事发前,二人竟然还请“大师”为自己改了姓名。事发后,他们全部中断通讯方式,隐姓埋名,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走私头子司量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因前一票“运费”款没有收到,心有不甘,竟然愚蠢地决定冒险前往广州打探消息,结果被捕落网。狼狈的苏少君和陈伊则随时更换住所,行踪飘忽不定。但苏少君最终难以割舍“红馆”里灯红酒绿的生活,而被警方发现蛛丝马迹。
    
     神灵没有保护罪恶,更不会藏污纳垢。苏少君、陈伊的迷信反而成为他们落网的助推剂。厌倦了在广州躲躲藏藏的日子,二人计划前往安徽九华山求神庇护,不料神仙并不保佑。就在二人于火车站接头之时,早已跟踪多日的警察一涌而上,当场将其抓获。被捕之时,见缉私警察如神兵天降,苏少君竟然吓得当场瘫软在地,满头大汗,瞠目结舌,全身发抖,昔日的风光与威风荡然无存。
    
     即便如此,苏少君还是没有放弃侥幸心理。审讯时,他问海关人员:“我把偷漏掉的税补上来是不是就没事了?”事已至此,他竟然还认为有钱就能搞定一切。
    
     当然,苏少君的“蚂蚁搬家”走私手法的确对海关破案造成了很大的困难。那些手提肩扛的“水客”量多面散,很难从中统计出某种品牌的全部走私数量。后来,办案人员取得了香港“burberry”中国区总代理的配合和支持,提供了自2002年6月以来销售给招亿公司的交货资料明细表、装箱清单等重要证据,在足足有1米多高的材料里,办案人员经过一周时间的艰苦核对查找,才掌握了苏少君走私大案的证据。
    
     (来源:《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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